烽火玫瑰(组诗)
青絮/安徽淮南
沂蒙六姐妹:战场上猎猎舞动的旗/
纯朴的六姐妹,是沂蒙山里的花朵
粗茶淡饭,补足了她们身体里的钙
万木拥抱的大山,养出水灵灵的容颜
走到哪儿,她们都是美丽风景
直到有一天,她们去山里采蘑菇
军人出操的步伐,一下闯进她们心里
那铿锵有力的脚步声,犹如一把种子
她们的心田里,忽然长出了蓬勃的春天
孟良崮战役打响的时候
她们把瘦弱的身躯钉成冰冷河水里的木桩
再用肩膀搭起坚实的桥。战士们通过的时候
自觉地脱去了鞋,他们想尽量不踩痛
每一根担在木桩上的横梁
她们把八路军当作亲人
进山,是最好的向导
打仗,则冒着炮火,送去弹药
拾来枯柴,她们能把饼烙得焦黄喷香
涧水里洗衣,小棒槌一砸一敲
战士们听了,士气一高再高
护理伤员,她们把真情和体温融入汤药
一针一线,她们把军鞋做的非常合脚
农家院落里,她们是女儿,是妻子,是妈妈
战场壕沟里,她们是运输员、通讯员、卫生员
她们以女性的细腻温润、战士的无畏勇敢
游走在山里山外,将一面没有军籍的旗
猎猎地舞在
沟壕
云霄
朱凡:血洒芦丛,向永而生/
被捕的那一天是1941年
历史太粗心,只记住了是7月份,却没有记住是哪一天
后来人们回忆起,那天早上,阳光和煦而温暖
她要去区里开一个会。和胡阿巧妈妈打过招呼
便像个小兔子蹦出家门
胡妈妈再一次叮嘱:中午早点回来,你爱吃的鹅肉已炖在了锅里
她愉快地答应:好勒,我亲爱的胡妈
说完,便迈着轻盈的步伐,闪出了生命的大门
乡间的小路崎岖难行,她小心地跨过沟沟坎坎
头顶上乌云翻卷、聚集,她一点不怕,还把它们当作天空之花
光线逐渐暗淡,尘沙开始弥漫
她揉了揉眼睛,看到一个曾经十分熟悉的脸
此刻,他正带着几个伪军和日本人
像从地底下冒出来似的,挡在了她的前面
“咔擦”,一道闪电探出身,像是要把云团从接缝处斩断
她有些不敢相信——昨天还信誓旦旦,今天怎么就叛变了
她伸出手,捋一下头发,然后她指着他,大声斥责:
你个叛徒,叛徒!无耻的叛徒!
她的声音很大,像一炬火焰烧到蜂窝,毒蜂们顿时嗡嗡嗡地乱作一团
她把“叛徒”两个字连说了三遍,像老师对冥顽不化的学生重重地,连敲三下黑板
她知道伤病员和补给物资藏在哪里,她还知道路边的芦苇荡里,藏着她的战友
他们听懂了她怒吼声里藏着的密码,即刻收住脚步,转身撤退了
敌人赶紧用布条勒住她的嘴,但她的目光仍有着利剑高悬的气焰
她痛快地说出自己的身份,听得鬼子差点惊掉两颗贼溜溜的眼珠
此刻她的心里明镜一般:自己担当了,或许能暂时牵住敌人进一步的行动
这样,战友们就会有更多的时间转移物资和伤病员
她从鬼子惊疑的目光里,看出了自己生命的价值和活着的分量
是的,无论战争还是和平,一旦选择了担当,就必须用
自己最有价值的东西做抵押,否则,你凭什么
有“站如松,行如风”的坦然和勇豪,又有什么资格
欣赏日出的壮美、藐视墙头草的左摇右摆,有什么资格
把忠诚表出来,把永恒竖起来
敌人把她关进牢房,可任凭使尽百般伎俩
也不能从她的口中得到一星半点的有用信息
就只能想着法儿折磨她的肉体
“叛徒向隅而泣,英雄凝视窗外”
走出牢房大门时,她不由仰头看天
窗外正有一排列成人字的大雁,飞向南方......
此刻,她虽然遍体鳞伤,但内心里却长出了一座巍峨的人格高山
这座山,后来成了一块永恒的丰碑
她被带到昆承湖,凶残的日军把她一只脚绑在汽艇上......
芦苇,肃然直立
千百只白鹭,“嘎”地一声飞向天空
血路,像一条红色绸带
——这是一个中国革命的忠诚卫士,在生命的最后时刻
用身体里的“朱”色,写下的不“凡”诗篇
刘惠馨:一束火焰的光芒/
抗日救亡的队伍里,你以一束火焰的光芒
闪耀。高呼口号,秀发飘飘
数理化的高分,未能牵住你迈向革命的步伐
革命熔炉的高温,在你瘦弱身躯里
锻打出钢筋铁骨的坚韧
你的微笑,似一缕春风
感染着身边每一个人
从应城到鄂西,从建始到宜都
无论工作地点如何变动,那抹红永远在你心里跳动
你深入田间,现身农家小院
只为把那抹红韵播种在群众心中
奉组织之命,你与志同道合的战友成婚
青葱岁月,摇曳成烛光里的甜蜜
不需要证明婚姻的那张纸
信念是飘在心中的旗
被捕时,你的表现出乎所有人的预期
一个26岁女子,竟有着气吞山河的胆略与勇气
鄙视的目光如剑,瞬间刺破叛徒的遮羞布
威逼利诱面前,你硬如钢铁,坚如磐石
未吐露半点有用的信息
敌人将你押送刑场时,你没有一丝遗憾和委屈
因为你凭一己之力保住了特委机关的秘密
其实,生命的价值不在长度
至少,你火焰般燃烧的26年
已经很值
顾士美:历史把你粘贴到必胜的册页里/
这次,历史改掉了粗心的毛病
不仅记住了年份、月份,还记住了日子
1948年4月11日,你像往常一样为游击队送情报
作为革命者,你最大的愿望就是多做事
经过丁集马塘南边张庄时,遇到敌乡长正带队查岗
你镇定自若,毫不慌张
就在敌人对你进行全身搜查时,你一个不备
取下藏在头发里写着情报的纸条
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口吞下
敌人傻眼了,一个个呆若木鸡
这么多人,看着一个弱女子
却让她在眼皮底下,把重要情报灭失了
真是愚蠢得连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
气急败坏的敌人剩下的唯一手段,只能是严刑拷打
他们用脚踹你的身,用枪托砸你的头
血,洒在地上
你只当是献给故土和革命的花
在牢房里,残酷的敌人用尽所有的手段
也未能从你这里得到一丁点儿有用的信息
四月下旬的时候,罪恶的枪声响了
你面带微笑走向灿烂的晚霞......
但你的音容笑貌永远留在了全国人民心里
因为从吞下纸条的那一刻起,历史便把你
粘贴到中国革命必胜的册页里
以黑白键为你抒情(组诗)
王兴中/湖北洪湖
八十二年前的峥嵘/
马回首
走进1943年3月的刘老庄
春天遭遇暴雪
八十二只鹰扇动铁一样的雄风
撕碎一团团雪
吐出三千丈火焰
焚烧一百七十多块冰
怒放八十二枝出鞘的红梅
接天映日
护着春天浩浩荡荡路过
身后卸下一马平川的安宁,茂盛
鹰的羽毛化作片片白云
血浆画出天际霞蔚
马泪滂沱
浇开沿途千红万紫
黑夜里不灭的灯火/
八十二块年轻的铁倒下
八十二块更年轻的钢飞起来
接过誓言,猎枪
抵达初心不变的位置
一个生命接替另一个生命
一盏星光延续另一盏星光
穿着他们穿过的草鞋
系着他们系过的血染的腰带
吃着他们吃过的雪
举起他们举过的旗
推翻悬崖
填平一座苦海
击穿寒夜
朝阳掏出锦绣
擦干千草万木上的泪水
在枯萎上注入蓬勃
八十二枝梅笑了
八十二棵松下/
草木低头
雨洗出一园清明
叫停风
八十二个名字微笑在石碑上
乌云散尽
阳光塞满刘老庄的瓦缝
幸福的词语变成日常
在八十二块头骨上开出繁花
蝴蝶念着祭文失语
百鸟失态
喊着他们的乳名
他们在遍野飘香的金黄上应答
刘老庄的脸上飞出朵朵绯红
我与八十二棵松一一拥抱
分别留影
以一瓶山泉为酒与之干杯
抠掉松上的鸟粪
选松下八十二粒白石
记下他们的名姓
小心装入布袋
带回家供奉起来
幸福的姹紫嫣红开遍/
饱蘸一笔春风
画出刘老庄的水果天堂
碧根果赛过西塘灯笼
火龙果火出朋友圈
黄桃让胃口如降落伞打开
西瓜甜到不醉不休
拒绝催熟剂,染色剂
静等瓜熟蒂落
果疏原装上市
素颜上桌
原味入口
朝阳正好
在二号葡萄架下
斟满鸟鸣
与三月干杯
谈笑间
八十二只鹰从村头起飞
身披流霞
怀抱清朗的早晨
翅膀扇动辽阔的果香
一堆堆幸福向头上砸来
让你躲闪不及
历史课(外一首)
艾文章/山东莘县
孩子,请打开历史课本
翻到1931年9月18日这页
九·一八,九·一八
你会听到,日寇那依稀的枪炮声
隐隐传来。从沈阳城北
从卢沟桥畔,从淞沪会战的上海
从南京大屠杀血淋淋的场面
孩子啊!请一定要记住这页
饱受蹂躏、饱受屈辱的历史
一定要记住,没有强大的祖国
就不会有你幸福美满的家
孩子,你仔细听啊!
那依稀的枪炮声,八十多年了
依然还响在耳畔
那靖国神社上空的浓雾依然在弥漫
那日本军国主义的梦依然蠢蠢欲动
孩子,千万记住啊!
记住这一页历史
千万记住:落后,就要挨打
宛平城墙上的弹洞/
宛平城墙上那累累的弹洞
八十多年了,依然
那样清晰,那样触目惊心
仿佛在向世人诉说着
那段惨绝人寰的沉痛历史
正义与邪恶在这里较量
却使邪恶更加狰狞
城墙下,那排列有序的石鼓上
深刻着日寇
在中国犯下的滔天罪行
凝视着城墙上的弹洞
阅读着石鼓上的铭文
一种撕心裂肺的痛
不知向谁发泄
不远处的卢沟桥,早已成为
青少年爱国主义教育基地
我看到,一队队红领巾前来凭吊
缅怀先烈,不忘国耻
宛平城墙上的弹洞,与卢沟桥一起
正在向后人昭示着
一条颠不可破的真理:
只有祖国强大了
一个民族才有尊严
黄河壶口(外二首)
其然/成都
在黄河的壶口
我仿佛又翻开了中国的历史
前面已经没有路
纵身一跃,便成了今古的奇景
汹涌的江水在乱石上穿行
激荡,如万马奔腾
黄河,瞬间
在山塬上成人,波澜壮阔
风吼,水怒
激扬,如一个民族的灵魂
出壶口,就是一场征程
出壶口,就是一声告别
披上黄土的古味,就必须
浩浩荡荡,义无反顾
如同战士
墓碑,没有你的名字/
-----谨以此诗献给为民族牺牲的无名烈士们
墓碑上,或许没有你的名字
这不要紧,岁月和时间都会湮灭
那些人工的痕迹,历史
可以上溯五年,五十年,五百年
甚至五千年,只要为民族
挺起了胸膛,风骨
就会在祖国的大地哗哗作响
太阳正缓慢走过,刺刀上的血渍
正在缩小,小到曾经骄傲地顶起过
坠落的天空,有树叶一晃而过
卷起的浮尘足以唤醒整个的土地
像金沙江,像大渡河,像整个长征的线路
一块块破碎的弹片,深埋成
爷爷,或者爷爷的爷爷烟袋里幽长的故事
时间,只是岁月的勒痕
每一片土地都应该是有感觉的,山上
在血与泪中长大的庄稼,耳畔
时常会有冲锋或者呐喊的重量
一朵花打开了,一群花打开
潮湿的季节,上山的小路
总会留有长长短短的脚印
不问原因。。。
老兵/
用最后一个军礼告诉你
“老兵归队了”
80多年的等侯,一个字的书写
那就是“义”
将一个生锈的义字
嵌入80年后的今天,它就是忠
自古忠义不能两全
背负着民族使命的老兵
在另一个世界,终于
高举起忠孝的两面大旗
开始陆续归队
长长的队列中,将军还是那些将军
士兵还是那些士兵,人民还是那些人民
烽烟,尽管已经远去
他们还会从潦草的碑文中
重新站立起来
整齐的队形,就是一座历史的丰碑
血 证(二首)
田辛华/河南商丘
之一:1938年的朱集车站……/
朱集是上世纪三十年代陇海线河南境内一个小镇,1938年,日寇攻陷徐州后,沿陇海铁路线向西,将战火燃向中原……
曾经古老的驿站,人来车往
太平小镇,四通八达,昼夜马铃叮当
没完没了的岁月,像太阳播下的种子
长成一个个饱满的日子
民安街红红火火,北站路歌舞升平,青云街商铺兴旺
火车总在夜半,流浪汉一般喘息而来
在人们的睡梦中寂寞行走
那些远道而来又匆匆离去的车窗
总有太多的故事令人牵挂
羊群一样的日子赶往天边
天边有洋装、轮船、片场与机车
遥远的沙漠,湖泊与海洋……
忽然,车站上空传来爆炸声
像一把利刃,切开1938年5月的黎明
顿时,包河沿岸的箫声断了
年糕小贩的叫声残了
挑水老汉的揙担折了
同兴楼花子们的春梦醒了
碎了一地的花瓣
一片片颤颤惊惊……
猝然之间,乡亲们与战争相逢
倾城之日,小镇满目血腥
失却躯体的头颅在树梢上叫喊
遍地的废墟发出凄厉之声
一只手臂无依无凭地怒指苍天
划一道千万年无解的怆痛
无人掩埋的尸体像一只只破船
停泊在时间之上,桅折帆坠
断肢和残躯像一片片树叶
凋零在四面八方,土掩尘封
炸毁的车站更像一个巨大的伤口
血流如注……道南流向道北,街西流到街东……
从此刺刀、太阳旗、碉堡、炮楼
从此大屠杀、反扫荡、国破家亡
豫东大平原,千里刀光影
太平朱集镇,八年无和平
之二:1938年的圣保罗医院……/
1938年的初夏,归德古城沦陷,教会医院内不同肤色的医护人员给了中国大批战争难民以人道主人的救助……
落日黄昏,无人收割的麦田
稻草人在独自眺望
风吹麦浪,依稀的牛羊
硝烟,废墟,斑驳的村庄……
傍晚时分,教堂的钟声响了!
人们扶老携幼,忽然涌向城北
涌向那片紫丁花与白玉兰的绿树洋房
当生命像蜂儿,从一个个躯体的破洞飞出
死亡像秋叶,在发梢、衣裙和手臂间落下
缺失了魂灵的身体像一座座倒塌的房屋
破败、毁灭、丑陋与绝望……
当最后一抹晚霞,涂抹在教堂尖顶
上帝!主啊!拯救这群无助的羔羊
硕大的红十字搭起一片和平的天空
教会以中立国的名义将铁蹄和杀戮挡在门外
灰砖绿廊以内,展开一场生命的救赎
紫玉兰炊烟升起,护城河煮沸希望
望不到尽头,是衣衫褴缕的粗瓷碗的队伍
血渍,残躯,泪痕和呻吟在月色中蠕动……
那个世界末日的初夏之夜
人们把灵魂交给上帝,血肉之躯抵给教堂
非常年月,楼内走出那群花样女子
马灯,托盘,胸徽和臂章
白色的衣裙像月光下的岛屿
飘浮在苦难与死亡之上
一路铁桶、饭勺、药水和包扎
一路十字,阿门,地狱和天堂
那一夜割症楼的灯光洞穿黑夜
蓝眼睛的震惊像飓风一样抓狂
罪恶在无影灯下秋毫毕现
破腹内的胎儿,剜心、穿胸的利刃,斩首的马刀……
原来太阳旗由鲜血迸染
亲善共荣乃弥天大谎!
那一天的黎明因丧钟擦亮
群体的安葬在核桃林里举行
黑衣牧师颤抖着,将十字架安放在巨冢之上
院里院外,一树树白花应声绽开
世间万物张开失血的嘴唇,一朵朵痛彻肝肠
1938到2025,八十七年岁月漫长
和平年代的千里江山,搁不下曾经的万众国殇
站在被车阵、楼群逼进街角的遗址前
我擦亮石碑,细看那笔迹残缺的四个汉字:恩同覆载
依稀的钟声里,忽然令我泪如雨下……
为刻在石头上的血证,与心头抹不去的那抹亮光
假如我是第八十三名/
马建勋/江苏苏州
田横自杀死了,他的五百士跟着自杀
于是齐国彻底亡了
赵昺跳海死了,他的十万军民跟着跳海
于是宋朝也彻底亡了
民不畏死,义不独生
但这样悲壮的死,就是精神的真正价值吗
历史的讴歌,不会吝啬文字的光能
彷佛他们的死,是足以感动千年的篇章
如果上苍再给他们一次机会,比如重生
我想问,死是选择自我毁灭
还是抗争
很多很多很多年后,在一个叫刘老庄的地方
已经有人用鲜红的血汁,写出了答案
八十二个男儿的生命
铸成八千二百颗复仇的子弹
用最后一缕啸音,射向敌人的躯体
即使阵亡,也不屈服于失败
那一天的风一定弥漫着血腥味
掩埋了淮北的天空
整整一个连的战士
当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他们选择了战斗
向死神发起冲锋,哪怕战至最后一个伤员
也绝不倒在自己的枪下
也许这就是绝望与希望的区别
同样是死,或死于悲哀,或死于壮烈
哀者选择放弃,烈者选择抵抗
而一个民族的真正精神
只有经过钢铁与火焰的不息洗礼
才能不毁不灭,无止无终
假如我是新四军第三师七旅十九团二营四连
的第八十三名战士
我也一样会以战死的方式
完成今生涅槃
如果我们的无畏无惧,仅仅表现在去死
那么有的死也可能是一种瘟疫
会让活着的人感染,懦弱的病毒
战斗!战斗!战斗!这才是我们的勇敢与顽强
无论敌人来自哪里
我们都将是一颗子弹,一把刺刀
不是选择死亡,而是迎向死亡
纵此身可舍,此头可抛
也要完美诠释出取义的真谛
以春天的名义起誓
—献诗刘老庄
林文钦/福建霞浦
1
以春天的名义起誓
这是发自江淮平原的呼唤
那发展蓝图上悠远的云朵
是黑眼睛里和美家园的热盼
春潮涌动的繁忙时节
盐河发出鱼群的快乐鸣响
随着绿风翱翔成鸥鸟
打开充血的喉咙去吟唱
呼唤抗战将士魂兮归来
驱逐侵犯中华领土的列强
而后栖息。去蓝色深处放牧白云
去埋了陶罐的大运河畔垂钓
到刘老庄的河滩石磨剑
在田园收获七彩霞光
腾飞的梦。凝结在五色土里
我的行囊装着和平发展的信条
装着唱给大地的歌
还有志士先贤的殷殷嘱托
假若洪泽湖是一盘光碟
我毅然走进它的每道波纹
倾听阵阵涛涌,那强烈的节奏
随一道道水声传出。涌动伟大抗战精神
古黄河在阳光中发出的微笑
是祖国亘古以来的尊严
2
以春天的名义起誓
这是源自中国梦大业的憧憬
我掬起一汪千年的河水
喂养泱泱母土的红色魂灵
运河涛声依旧,涌动绿色情怀
发展的梦。织在刘老庄的双创方阵里
理想打开翅膀,青春背负行囊
祖辈创业的接力棒传到扬帆者手上
驱动的加速器,招展智能创造的激扬
产业航母,迎着改革大浪加速巡航
在劲风中倾听,改革号角是如此嘹亮
吹彻新一代追梦人的血性阳刚
崛起的刘老庄。幸福的苏北热土
在民众热望中绽放灿烂容颜
烈士纪念碑的铜管,飞鸟翔集的合弦
仿若激情喷薄,泛着划时代的光芒
只听见奏乐的男人女人们
在新长征精神的强音中倾情合唱
河涛翻涌的激情,不断注入我的血液
看着运河上航船扬帆,心灵也长出翅膀
和平之花美丽绽放,创业理想随风飞扬
晨光从河面升起。城镇穿上亮丽盛装
东风引领红色刘老庄的绿色征程
像光线穿透时间册页,延展向诗和远方
民族的烙印(外二首)
——为抗日战争而牺牲的人们
丁莹/广州市
是一部褪了颜色的史海陈迹
仍能唤起血腥的记忆
是一块凝结了泪痕和灾难的石头
仍沉甸甸压在几代华夏人的心里
是一汪浩翰无垠的大海
容纳了半个多世纪前的呐喊、抗争、凄迷
是一卷掠过魔影曈曈的拷贝
折叠着煌煌时光的皱纹和叹息
是一株盘根虬枝的参天巨木
记录沧桑的年轮上裹结着当年的凄风苦雨
是一片尘封了多年的血痂
颤抖的双手不忍抚摸当初的伤痛
惟愿恶梦永远化为轻烟袅袅散去
是一块块弹片 一件件血衣
是杨靖宇将军瓶装的头颅
是赵一曼女政委写给儿子的字迹
是平型关台儿庄一叠叠泛黄的捷报
是白洋淀微山湖凝固而又清澈的连漪
是《沙家浜》阿庆嫂妙语连珠的台词
是《红灯记》中李玉和一家斩钉截铁的怒斥
是沂蒙红嫂的涓涓乳汁 是海娃羊尾巴上的鸡毛信
是狼牙山五壮士惊天地泣鬼神的英勇壮举
是年青的八名抗联女英雄弹尽粮绝投江饮恨的最后抗争
是松花江黄河长江一浪高一浪的汹涌怒滔
是汉高祖挥戈吟唱大风的古老土地上
两千一百多年后的惊天演绎
代代炎黄子孙的血脉永远鼓荡奔泻涌涨着
祖先的血液 民族的坚毅和传奇
公元一九四五年抗击日寇的沉重烙印 是一部苦难的大书
镌刻着一个民族兴衰荣辱的煌煌文字……
难忘的岁月 /
硝烟渐行渐远 而一个群体的剪影
却从繁体字的线装书中 打马走过
一九四九年十月一日的日出
滚烫而悸动 让古老而又亢奋的中国
拍拍打打从废墟中站了起来
溶进了地平线上那一抹灿烂的曙色
过往而又峥嵘的日子平平仄仄
在一个伟人的笔下很浪漫地绽放
地道战 地雷战 敌后武工队 百团大战
是中国版图上一簇盛开的战地黄花
映红与耀亮了漫漫赤县无垠的碧空
该怎样纪念那些个远去的往事呢
我的爱是一颗卑微的露珠 晶莹透明
穿越了漫漫黑夜 忙碌与负重
我的爱是茫茫大地上一朵小花
简单 温暖 淳朴而明净
应该从一些细小的事物开始
让每一个人学会珍惜和感恩 学会感动
让二十一世纪的人们
铭记那一群弥散与漫漶在历史天空
的曈曈身影……
一枝梅花伸向远方/
一个喜欢皑皑白雪和梅花的诗人
也喜欢夜空里点燃的明亮的星子
八十年多前 他舞动遒劲的笔锋
饱蘸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夜色
写下了《论持久战》那篇宏文
中国大地上 一枝梅花从此盛开
傲霜的梅花开始伸向远处
民众怒吼的波涛
傲岸的喜马拉雅雪峰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绝壁
沂蒙山的逶迤
让梅花很浓艳地开放
梅花是草体的书法
梅花是洒脱的诗句
此后―― 中国雄鸡状的版图上
都有梅花在行走
夜空里最闪亮的五颗星子
像一簇诗意梅花
点缀在阳光下的旗帜……
青铜记忆(组诗)
长安肆少/西安
青瓷之裂/
——青铜在冷却时收缩率是1.5%,而青瓷釉面的裂纹,永远比金属多出 0.3%的痛感。
七千座山岳在等一双手
将褶皱的硝烟揉成面团
枪栓冻成枯枝时,他们把月光
搓成棉线,缝补破碎的山河
让弹壳里长出的高粱,在胃里酿成火
一个个嚼着树皮,替子弹指路的喉咙
正用饥饿的裂缝吞吐整个黎明
黄浦江的浪,卡进留声机
女学生把《松花江上》叠进纸船
每道折痕都渗出铁锈,而船头
始终朝着北斗第七颗纽扣,朝着太行山脉的
褶皱深处,纺车与步枪共用同一根轴心
即使白发缠住准星时,山丹丹
开遍所有弹坑,像未凝固的血痂
穿草鞋的脚掌在绘制地图,脚纹裂成等高线
他们把体温夯进城墙的夯土,直到砖缝
渗出咸涩的结晶,比长城更蜿蜒
迁徙的校钟沉在黄河底,牧羊人用鞭稍打捞
平仄。每声“风在吼”都让卵石怀孕
分娩出带铁腥味的星群
被汽油弹灼伤的云,长出鳞片
在重庆防空洞里,毛笔舔着陶罐接住的雨水
半阙《满江红》在潮湿中重新受潮
篝火吞吃家谱取暖,迁徙的族谱
在刺刀尖上续写,襁褓中的哭啼突然学会三种方言
说铁,说血,说永不融化的盐
即使是最后一只白熊,把弹头反刍成舍利
它的瞳孔始终竖立,倒映着雪片般
飘落的家书与未拆封的阵亡通知
所有倒下的瞬间都站着所有埋进冻土的名字
正从纪念碑的裂缝抽芽,长成
青瓷开片的纹——碎而不崩
青铜之根/
——刘老庄连是新四军第3师第7旅第19团第4连,抗日战争期间在淮北刘老庄战斗中全连82人壮烈牺牲。
最后一片弹壳在土里蜷缩成胎儿
战壕裂开的齿痕,吞下八十二颗星辰,而黄昏
正从刺刀尖上滴落,他们用骨骼焊接了
四小时。时间在弹孔里结痂
血痂长出青铜的根系,向下
死死攥紧每一粒不曾发芽的姓名
石碑是垂直的河,我们打捞时
总有麦穗从指缝漏向天空
那些被硝烟腌渍过的呼喊
在春分日发酵成槐花的甜
纪念馆玻璃柜中,绷带仍在缓慢爬行
银幕上的黑白色菌丝,正蚕食着年轻的笑
快门按下时,弹道突然拐弯
击中所有举着雏菊的手,地底电报员从未停止
敲击:摩尔斯电码在蒲公英绒毛里
膨胀。每个清晨,露珠
都裹着一小截未寄出的家书
我用指纹拓印碑文,却触到
年轮深处烫金的脉搏。风掀开史册
所有页码都在哗哗淌血
青铜的根脉,在裂缝中静静流淌
松针刻度/
——刘老庄连八十二勇士殉国处,至今仍保留着战壕遗址。当地松柏经冬不凋,枝干上留有弹痕愈合后的凸起
数到八十二就折断的秒针
仍在冻土里发芽,三月的弹坑
长成青铜表盘,分针是半截刺刀
挑着未及升起的黎明
多么长的战壕,把脊梁弓成山脉
八十二根火柴在雪中擦亮自己
血液结冰前的最后一秒
所有棉衣都裹紧了怀里的地图
家书在胃里发酵成火药
笔迹长出引信,钢笔水冻成
紫色的冰棱,倒悬在碉堡檐下
每个字都成为哑弹
一根根绷带,在月光里褪色成根须
扎进淮北的冻土层,止血粉
与麦种在弹匣深处达成契约
——四小时足够让春天受孕
刺刀尖上的露珠突然学会倒流
回到年轻眼瞳,把硝烟
折成纸鸢。这些曾被击落的翅膀
现在正从纪念碑基座渗出盐粒
把弹孔绣成衣领,野菊花摇曳中
褪色的番号在风中重新涨潮
钢盔里孵化的麻雀,突然之间
衔起整条纬线的重量
展柜里锈蚀的雾气,八十二双草鞋
在霜上拓印,足迹比史书多出三毫米的体温
像是地底电报员仍在发送摩尔斯暗语
像是一本密码毛,每个清明
都有未署名的回电,震落
松枝上积压七十年的雪
看着安静的天空,漫天的星芒
手掌舞动绚烂的频率,就像与当年
冲向铁丝网的呐喊同频共振
松针一样的时间,在伤口处形成年轮
最外圈是青灰色的晨曦,弹壳
褪去铜绿,露出内部
雪一样安静的火药
热血与丰碑(组诗)
孙捷/贵阳
那定格在春天的血色黄昏/
刘老庄,江北一个不起眼的村庄
一个没有多少人知道的地名
洪泽湖的波光在远处闪耀
古淮河的传说也隔着时光的丛林
遥远的春天里,曾经
有一场严酷的战斗在此打响
惊醒了沉睡的土地,也感染了
落霞和春风。从清晨到黄昏
整整12个时辰,热血在每一寸土地上飘洒
82个年轻人,在此用自己的全部
兑现了最初和最后的誓词
也完成了他们一生的使命
那是一个用鲜血染红的黄昏
带血的脚印在晚霞中闪烁着光芒
那是一行行用鲜血写就的诗句
是没有诗人能超越的壮丽诗篇
刘老庄,这片曾经的悲壮之地
也铸就了一个不朽的番号------刘老庄连
如今,阳光洒在四季的田野之上
在嘹亮的军号声中,我仿佛还能看见
那群年轻人纵马驰骋的身影
不朽的番号与不朽的地名/
那是一个灾难深重的年代,深陷泥泞的
民族,又逢外敌入侵
山河破碎,庙宇倾斜,残阳如血
许多孩子,一出生就步入了黄昏
这个世界,有侵略就有反侵略
正义之战,一直是人类文明进程中
一个不由辩驳的真理,结局注定
而过程如一首雄浑的进行曲
-------持久,悲壮,感人。
在苏北平原,在洪泽湖畔
在有雾的清晨,在落雨的黄昏
那么多年轻的生命,怀着赴死的决心
踩着泥泞和尸骨过早地步入了永恒
新四军,浴火重生的铁军
挺进纵队、苏皖支队、“攻坚英雄连”“刘老庄连”
这支军队里的每一个不朽的番号
都是一座高耸如云的丰碑
苏南、苏北、淮南、淮北
郭村、黄桥、高邮、半塔集、沙家浜
每一个被战火洗礼过的地名
都曾经被英雄的鲜血染红
不朽的番号,不朽的地名
丰碑耸立的红色沃土之上
从不缺少甘洒热血写春秋的身影
不缺少一个民族保家卫国的热血忠魂
致敬无名小烈士/
在尘封的纪念馆里,你
静静地站在一角,眉宇间的英气
一再逼退寒冷的时光
而在我眼里,站在眼前的
仍是一个不失纯真的少年
岁月,为走进此地的人群
铺设了一条源远流长的坦途
如今,孩子们的每一天都是节日
所有的愿景,都如春花适时绽放
而在冰雪曾经覆盖的大地
比起打在脸颊上的冰雪,枪林弹雨
以及外敌的狞笑和刺刀
更加凛冽慑人,也更加考验人心
走出家门的那天,是一个黄昏
走进战场的那一天,也是一个黄昏
消瘦的你,毅然决然地
跟随在一群高大的人身后
走进了那个永恒的黄昏
没有留下一句话,一个字
甚至,没有留下自己的姓名
许多年后,我用一首小诗向你致敬
致敬,无名的小烈士,无数的小英雄
大地上,每一棵挺拔的松柏
仿佛都是你们的化身。
站在一座座纪念碑前/
江苏,滨海之地,运河之都
诞生过民间唯一的抗倭“武状元”沈坤
400百多年后,在这里作战868次的新四军
用血肉和战旗
铸成了一座座永恒的丰碑
八年抗战,多少年轻的生命
在这片土地前赴后继
亦如星光闪耀夜空
江苏大地,一座座丰碑伫立
扶正了颓败的殿堂
也巩固了倾斜的河山
英雄无悔,战旗有魂
伫立在江苏大地上的丰碑
将一个民族的气节和信仰一再提升
80年后,站在一座座纪念碑前
需要我们每个人
再次抬头仰视,并长久地俯首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