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惨世界》音乐剧40周年 跨越时空的人性共鸣

时间:2025-12-02 15:45:05 编辑:Wendy 来源:光明网-文艺评论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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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郭晓彤

  《悲惨世界》音乐剧于2002年首次来上海巡演就获得热烈好评。2025年11月4日,时隔23年,它以音乐会版本再度登陆上海。虽然该剧卡司换了一代又一代,但它依旧能引发全球观众的强烈情感共鸣。可以说,《悲惨世界》是一种全球性的文化现象,它的经久不衰也证明:伟大的人性光辉,足以穿透历史的尘埃。

《悲惨世界》音乐剧40周年 跨越时空的人性共鸣(图1)

  剧照(上海大剧院授权提供)

  经典的传承与革新

  《悲惨世界》(Les Misérables)音乐剧最早诞生于1980年,但在巴黎首映时遇冷。直到1985年,《悲惨世界》音乐剧经由英国制作人卡梅隆·麦金托什改编,在伦敦西区重生,并由此开启了它征服全球的序幕。四十年间,《悲惨世界》音乐剧观众总数超过1.3亿人。

  在这四十年间更是出现了多个版本,每一代演员都为角色注入了新的理解:“寇爷”康姆·威尔金森成为男主冉阿让的标杆,“阿飞”阿尔菲·博伊在25周年时的演绎激情澎湃。此次上海舞台的卡司,除了“阿飞”等演员,又有新生代演员的加入。

  在舞台呈现上,与2002年巡演的音乐剧版本相比,此次音乐会放弃了经典的“大转盘”,采用了更具电影感的数字投影技术,其视觉灵感源于雨果本人的画作,这种致敬使得舞台呈现更为宏大,引领观众直面雨果的精神世界。

  文学精髓的舞台转化

  雨果的原著小说《悲惨世界》长达120多万字,经常以几十页的篇幅介绍当时的社会背景,堪称是19世纪法国社会的“百科全书”。而音乐剧只有短短两个半小时,它放弃了雨果的“博学”,抓住了雨果的“悲悯”,将故事的核心聚焦于主人公冉阿让的个人经历,渲染了爱、救赎、信仰与希望的力量。冉阿让曾因为司法的黑暗和社会的不公而丧失生活的信心,但又因主教的关怀而受到感召,坚持善行。他收养了芳汀之女珂赛特,从ABC学生社团手中救回了对他步步紧逼的警探沙威,更在街垒之战中救了女儿的恋人马吕斯。冉阿让最终明白,只有爱与宽恕才能将灵魂从仇恨中解救出来。当他看到女儿获得幸福时,他终于完成了这场艰苦的修行,安然离世。

  同时,音乐剧对一些关键人物也进行了功能性改编。例如,小说中,米里哀主教是绝对的道德基石,但音乐剧中他的戏份仅仅被压缩至开场,但他对冉阿让的点化——“我为上帝赎买了你的灵魂”——作为核心戏剧动力,贯穿始终。而对德纳第夫妇的改编则更为精巧。小说中德纳第是纯粹“恶”的化身,音乐剧中,他们成为了喜剧担当,起到了调节气氛的作用。在上海站的演出中,饰演老板的演员甫一登场就说了“你好”“谢谢”两句中文,获得了观众的热烈喝彩。他们的歌曲《酒店掌柜》也将观众从沉重绝望的气氛中暂时解放,把演出的气氛推向高潮。

  可以说,音乐剧《悲惨世界》并非小说的替代品,而是小说的“缩影”与“回响”,它将雨果的悲悯情怀浓缩在旋律之间。

  独白、对唱与群像建构增强戏剧张力

  《悲惨世界》是一部“谱曲歌剧”,戏剧力量由音乐驱动。它以深度剖白的内心独唱、高强度的戏剧对峙和史诗级的群像塑造三种方式构建舞台,既揭示了人物内心,又在对比中凸显人物性格,并对不同阶层民众做了细致描绘,继而展现了当时整个法国社会的风貌。

  剧中主要角色基本都有一段独唱,主人公冉阿让尤甚,整部剧几乎以独白的方式串联了他的心路历程。早期的《我做了什么》展现了他受到主教救赎后善恶交战的信仰觉醒,而重遇沙威后《我是谁》则是对自我良知的叩问,在救了马吕斯之后的《带他回家》则表达了年轻人的无私关怀。独白是角色与自我信仰的对话。不管是沙威坚持信仰的《星辰》、芳汀心碎的《我曾有梦》,还是马吕斯在战友逝世后的《空桌椅》,均是角色灵魂深处最赤裸的呈现。

《悲惨世界》音乐剧40周年 跨越时空的人性共鸣(图2)

  冉阿让(上海大剧院授权提供)

  对唱则成为戏剧冲突爆发的战场。冉阿让与沙威在剧中多次对唱,二人在芳汀病床前的《对峙》更是堪称典范。冉阿让的诉求是基于人道的宽恕,沙威在意的则是基于秩序的追捕,两种价值观的碰撞被压缩在张力十足的旋律中,营造出强烈的戏剧冲击。之后沙威被ABC社团学生控制,是冉阿让将其释放,他告诉沙威,“你错了,你一直都错了,我只是个普通人,并不比其他人更坏……我不怨恨你,你只是完成自己的使命,仅此而已”。这既是对自我价值的肯定,也表达了对沙威不通人性的悲悯。

  不过,整部剧最鼓舞人心的还是史诗感的群像塑造(Ensemble)。如果说独白是“我”的低语,群像就是“我们”的呐喊。第一幕的终曲《只待明天》,是音乐剧史上的典范之作,如所有主要人物的命运交响诗,汇聚成一股时代洪流。从序曲中展现囚犯苦难的《向下看》到开场《日复一日》对底层困苦的描摹,到安灼拉领导的ABC社团《人民之歌》中革命理想的昂扬,群像赋予了该剧宏大的史诗气质。这首歌早已超越了它在剧中的具体历史情境,而表达了所有身处逆境的人对正义的呼唤和对美好世界的向往。

  在上海这座现代都市观赏19世纪法国的史诗,本身就是一种深刻的文化交融。40年来,《悲惨世界》依旧在提醒我们:无论在哪个时代,追求良善、坚守信仰、同情弱者,永远是人性中至为宝贵的品质。

  (作者系华东理工大学外国语学院讲师、复旦大学外国文学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