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婕 受访者供图
“我的母亲叫罗小玲,陪她住在养老院时的每天清晨,我都会对她说‘嗨,小罗罗,早上好’。”潘婕说,这句充满温情的问候如今成了这本抗癌实录的书名,也成了母女间永恒的纽带。
罗小玲,中国儿童电影制片厂的优秀导演,曾执导过多部深受观众喜爱的儿童影视作品,作品曾获得飞天奖。2017年初冬,一纸胰腺癌诊断书彻底改变了这对母女各自独立的生活轨迹,也重塑了母女关系。在陪伴母亲抗癌的700多个日夜里,潘婕用文字记录生活点滴,最终汇聚成《嗨,小罗罗,早上好》这本饱含深情的生命之书。
当日常记录成为生命见证
虽然这是潘婕第一次正式出版图书,但她的写作习惯由来已久。从教师、模特,到后来成为演员、导演等,在她笑言“想一出是一出的人生中”,潘婕一直保持着用日记记录生活的习惯。
“我从小就喜欢写日记,后来有了朋友圈,更是每天都要分享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潘婕说,自己就是一个特别喜欢分享的人,“有人说我太爱发朋友圈,看到一只蚯蚓被邻居放回土里,都会感动得拍照发出来。”
这个看似随性的习惯,在2017年母亲确诊胰腺癌后,悄然蜕变为珍贵的情感载体。从那时起,潘婕开始系统记录母亲的诊疗过程、用药情况,以及母女之间的日常。“当时根本没想过要出书,就是本能地想把每一天都留住。”这种记录持续了两年,直到2019年12月母亲离世。
之后的日子对潘婕来说是黑暗的。“突然静下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恍惚的。北京的每个角落都有关于妈妈的记忆,路过稻香村就想给她带牛舌饼,看到任何新鲜事第一反应还是想跟她说。”这种无处不在的思念,让2020年的春节显得格外漫长。
直到母亲好友李阿姨打了一通电话。“李阿姨说,你妈妈把你教育得这么好,你不能就这样颓废下去。”潘婕回忆道,“她鼓励我把这些抗癌经验分享出来,或许能帮助更多人。”
潘婕开始重新审视这些日记的价值。从2020年起,潘婕开始将日记整理成文,坚持每天在网络上更新2000字,在为他人提供经验参考的同时,也找到了自己的情感寄托。
潘婕说,有些读者“每天都会留言,他们的陪伴给了自己继续写下去的力量”。这种温暖的互动回应让她意识到,文字确实能带给人慰藉和力量。经过一年多的连载,这些文字最终累积成49万字的原始素材,随后经过精心打磨,浓缩为42万字的《嗨,小罗罗,早上好》。
“孝而不愚”的亲子关系
潘婕在《嗨,小罗罗,早上好》中提出的“孝而不愚”理念,为现代家庭提供了一种新的相处模式。现代社会如何赡养父母,答案并不固定,每个人可以根据自己的情况,和父母一起寻找最优解。
潘婕认为,真正的亲子关系不是一味牺牲,也不是感情勒索,而是在照料中保持自我,在冲突中保有沟通,在现实中追求理解。潘婕举例说,自己教会了母亲使用打车软件、网购,“这不仅方便了她,后来她还教会了养老院的其他老人”。潘婕认为,父母也应保持学习和进步,而非仅仅依赖子女的“孝顺”,孝顺不是盲目顺从或一味付出,而是给予父母更多的交流与理解,帮助他们活出生命的尊严、实现愿望。
她还分享了一个令人动容的细节:母亲即使病重也坚持自己上厕所,从不让女儿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她总是把门关好,如果需要帮忙就叫护工,怕我觉得‘恶心’。”这是母亲骨子里的体面,也是对孩子的心疼与体谅。
这样的相处之道,让原本沉重的照护过程变成了母女关系的升华之旅,从“见面就吵”变成“相濡以沫”。“现在想想,那两年虽然辛苦,但我越照顾越带劲。”潘婕说,“我听她打呼噜会觉得特别安心,因为知道妈妈还在;她说听我打呼噜是心疼我太累了。这些话,生病前我们从来不会说。”母亲还向潘婕传授导演工作经验,指导她制作短视频,这些也都是此前母女相处中不会出现的情景。
潘婕说,自己和母亲一开始都难以接受患病的事实。“她生活作息那么健康,养生节目一期不落,怎么会得胰腺癌?”但随着时间推移,母亲展现出了惊人的乐观与坚强,面对难挨的治疗也保持着幽默感,“她常说:‘妈妈要做你们的小白鼠。’”
书中还记录了许多令人忍俊不禁的日常:母亲用苍蝇拍“防贼”,偷偷坐公交车去买糖葫芦,为了“划算”而囤积各种物品……这些生动的细节让沉重的抗癌故事充满了生活的烟火气。“我不想写一本悲情的书,妈妈生病期间我们其实每天都有说有笑。”潘婕说。
从镜头到笔尖的跨界挑战
作为拥有几十年影视工作经验的资深从业者,潘婕坦言出版图书是一个全新的挑战。“影视行业是导演中心制,所有人都在为创作服务;而出版业有自己严格的流程和规则。”这种工作方式的差异曾让潘婕感到不适应,但也给了她新的创作领悟。“文字比影像更自由,它能记录那些细微的情感变化。”
目前,《嗨,小罗罗,早上好》的影视改编工作已经启动,潘婕希望借助影视的普及能力去触达更多受众。她透露,电影将保留书中“不完美但真实”的亲情描写与母女情的永恒主题,同时会赋予电影更多价值,呈现真实的代际关系,传达“最深沉的爱,不必等待长情的告别,而是将每个瞬间都活成彼此眼里的星辰”。
如今,每天早上醒来,潘婕依然会在心里说一句:“嗨,小罗罗,早上好。”这句简单的问候,承载着太多无法言说的爱与思念。潘婕说,希望通过《嗨,小罗罗,早上好》这本书,把这份温情也传递给更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