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作家如何突破“两头不靠”?

时间:2024-06-24 11:23:29 编辑:fm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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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作家如何突破“两头不靠”?——“风景与面孔:新时代江苏青年作家写作现场”对谈活动在京举行

几年前,作家李黎给一家著名期刊投稿一篇小说,几天后得到回复,大意是写得还行,但是处在一个尴尬的位置,既没有年轻人特有的时代特征、精神气质或陌生化的表达,也没有老作家那种深厚的功力之类,言下之意是:不一定能发。“我听完后有点伤心”,作为图书编辑,李黎在选择书稿时也是遵循“选取两端”的标准,“要么是新鲜的面孔和新锐气质明确的文本,要么是有最大程度影响力的作家作品,中间阶段的往往不考虑”。可当这一标准用来衡量自己的写作,李黎一时间百感交集。

青年作家如何突破“两头不靠”?(图1)

江苏省作协党组书记、书记处第一书记、副主席郑焱致辞

6月20日,由江苏省作家协会主办的“风景与面孔:新时代江苏青年作家写作现场”对谈活动在国家会议中心的“中国作家馆”举行,12名来自江苏的青年作家参加对谈。江苏省作协党组书记、书记处第一书记、副主席郑焱在致辞中说,在中国文学的版图上,江苏文学占据着十分重要的位置,“文学苏军”是公认的一支劲旅。除具有全国知名度和影响力的重要作家外,还拥有一批实力派中青年作家。此次活动的目的就是通过思想的碰撞与融合,帮助青年作家激发更多的创意与灵感。

青年作家如何突破“两头不靠”?(图2)

活动现场

这12位作家中,年纪最小的周于旸生于1996年,同为“90后”的还有庞羽、秦汝璧,占据大半江山的70末至“80后”作家有汤成难、孙频、李黎、育邦、周荣池、房伟、刘康、赵菱、张羊羊。活动中,他们各自从一个关键词出发,结合自身实际创作经验展开阐述、交流——这其中既有富于青春气息的“梦想”与“创造力”,也有步入中年所要面对的“现实”“责任”以及“困境”。张莉、乔叶、杨庆祥、刘大先、岳雯五位评论家、作家参加现场点评,活动由江苏省作协副主席、作家鲁敏主持。

如何优雅地喘“第二口气”?

李黎的“困境”之谈引起了在座其他青年作家的共鸣。提及困境,庞羽说,即便是“90后”作家,很多也已过而立之年。她在现场用作家毕飞宇曾经提出的“第二口气”的说法,回应了自己的写作“困境”。“在第一口气时,很多作家喘得都很漂亮。年少的写作带着天然的激情,在闪光中也有泥沙俱下。而每个人都会成长,小说也必须抽枝拔节。在第一口气过去后,我一直在深呼吸,酝酿第二口气。”在她看来,年龄的增长也在不断地提醒自己,写作不能止步不前,不能越写越倒退。经过结婚生子,庞羽称自己已经走上了面向生活的写作,要“像一个家庭妇女一样唠嗑东家长西家短”,从关注自身的精神世界转向更关注这一代年轻人面对的生活压力、情感困境,虽然自己还在努力地“喘第二口气”,但会尽力写出“这代年轻人心中的月亮,还有他们生活中不得不争取的六便士”。

青年作家如何突破“两头不靠”?(图3)

活动现场

在孙频看来,青年作家们似乎都在面对一个困境,即从原始自发的写作状态,慢慢向自觉状态的写作过渡。在自己的写作探索中,她意识到“小说不应该一直局限在写人性”,还要塑造人物、表现时代,“所有的人都是时代中的人,所以无论在我早期的小说还是现在的小说当中,都能看到时代背景的无处不在,以及时代对人的诸多塑造和局限”。写作固然需要勤奋,但保持逍遥自在也很重要,孙频一直在尝试找到一种二者同时并存的写作状态,试图打破地理空间,把“人”之外的万物纳入小说。

建筑工程师是作家汤成难的另一个职业身份。在她看来,建筑学上的“弧度”概念与文学创作之路有异曲同工之处。“纵观自己这十多年的写作路径,小说主题从最早的孤独到苦难,再到成长,困境,再到孤独,觉得自己像绕了一个圆”,看似简单的圆形,每段弧线都具有美学特质,也具有结构稳定下的最大张力。而一个写作者的一生也许都在书写一个主题(一段又一段弧线),这个主题(圆形)才是他(她)自己。

作为一个乡土散文作家,周荣池表示,自己的选择事实上面临着双重的“困境”。他意识到,今天城乡共生、共赢以及共情已然是最真实的社会状态,而“眼下作为大宗的乡土散文,还某种程度上还在手法、内容和精神气质上固守着传统的意象、意境”,这显然已经不再符合现实。因此,他从过去乡土事实和现状表述的“离乡者““返乡者“,逐渐成为一个“进城者”,用更为客观温情的目光和情绪去书写城乡关系。同时,在写作的技术层面,他认为在文本结构、语言等方面也应该探索某种意义上的“现代化”,让“乡土“不再是“老土“,展现新变的乡土散文风貌。

作家秦汝璧更多感受到了作为一个小说家应有的“责任”,她认为,作家写其所知道的一切似乎还不够,还要远离其所知道的一切;诗人刘康则更关注创造力,他认为创造力的一种体现是丰富的想象能力和拓展能力;周于旸则把自己走上写作道路形容为“移动一块石头的命运”,作为出道很早的作家,他自称“运气不错”;儿童文学作家赵菱的写作之路是年少时梦想的实现过程;张羊羊觉得“现代性”这趟列车太快了,自己试图用文字给它减减速;从评论赛道转向创作之路的房伟也在尝试各种不同的小说类型;诗人育邦则以充满诗意的描述,阐述了“诗人的三件礼物”:镜子、面具与匕首。

困境背后,是丰富的奖赏

青年作家如何突破“两头不靠”?(图4)

活动现场

面对多位青年作家所处的不同境遇,在座的批评家、作家们纷纷支起了招儿。评论家杨庆祥对李黎面临的困境“心有戚戚”,在他看来,整个东亚社会都太“卷”了,常常以发表作品的数量或是否写作长篇小说来定义一个作家是否“成功”。他以19世纪法国诗人阿蒂尔·兰波为例,称如果一个作家早年就写出了很好的作品,与其后期不断强迫自己创作不尽如人意的作品,还不如拥有一种敢于放弃的勇气。

评论家岳雯从热播剧《我的阿勒泰》中的名言“去爱、去生活、去受伤”谈起,认为写作中没有那么多舒服的方向。“喘第二口气”的说法其实是一个“变法”的问题,相较于刚开始写作时顺其自然,在强烈的表达欲望过去之后,还要继续从事写作时,就出现了所谓的“变法”。作家要做好可能会失败的准备。

作家乔叶表示,困境不仅是作家,也是每个人都有的普遍问题,主要在于你如何去克服它、消化它。她分享了自己的写作历程和心得:每处理一个新的素材也许都有它的困难,但自己知道,困难背后,写作本身会给予自己丰富的奖赏,“我相信会有的,这也是我乐此不疲地写了这么多年的原因”。

评论家刘大先表示,正如李黎所说,一个作家在青年阶段,恰恰最容易产生平庸作品,这其中既有自我重复的因素,也有寻求突破但未遂的因素。但就像赵菱提到的梦想带来的快乐,刘康提到的写作需要创造力一样,“当内在的风景与外在的风景交织在一起,你的写作就成长了”。

评论家张莉认为,当一个作家不能继续用年龄作为标签的时候,什么能让自己被重新看见,这点很重要。她表示,无论是小说还是散文的创作,最重要的是要有“越轨的笔致”,一个作家如何把故事写好,写得与众不同,能够形成属于自己的“越轨的笔致”,是在任何年龄或者是任何门类的创作里边都需要的。最后,她用鲁迅先生曾经评价萧红的一个词祝福在座的青年作家们,希望他们也都能创作出属于自己的、“力透纸背”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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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影